【孙白丁随笔】一碗浆水凉面

终于吃上了这口——美术馆西门的浆水凉面！

跟老友说：不对呀，不是原来的味儿，差远了。以后再也不惦记了。

答：回忆的味道太美了吧。

这哪里吃的是面啊，分明咀嚼的是美美的回忆。再也回不来的回忆。

我是必须坦白的，做了几年中国美术馆志愿者，我很有私心。一是来美术馆吃小陕娃面，尤其是炎炎夏日里的浆水凉面。想想都是一件人生美事，跟嘴里含了一片VC似的，瞬间唾液盈盈。还有一件陪衬，就是逛三联书店，除了那些好看的艺术书，还有漂亮的衣裳和飘香的咖啡味道儿。那里的衣服好美，我买过长裙，丝滑又不做作，还有日式围巾。谁知道那家店有品牌店么？网上有这家店么？

除了吃、喝、穿、看书，这才轮上当志愿者。这里可以坐地上讲、跪着讲，反正是自由式讲解姿势。我的标准是最大程度让观众舒服，遇见孩子，我的视线不许高过孩子。我遇见过一个可爱的小男孩，非把自己的小椅子给我坐，家长阻止不了。后来就直接将身体挂我脖子上了，用两只细细的小胳膊扣紧我的脖颈。我偷偷瞥瞥边上的他的父亲，一种很微妙的表情。娃，你舒服就行，我也过过散发母爱的瘾儿。 我给娃儿们讲《蛙声十里出山泉》，全体擦地模式，都给我坐地上。一聊半小时，各种启发，娃儿们喜欢听的，一点不烦，听得可专心了。看着孩子们的模样，觉得人生太美好。

还有年龄大点的，有次天津一个艺术院校的版画专业学生来看展。老师索性让我带展，让专业人士认可心里还是美滋滋的。我对版画天生喜欢，拿着刀子刻出一个石头上的春秋，我看到一种风骨的风尘仆仆，外加雷厉风行。印象里讲到乾隆爷那枚印章“掬水月在手”。熟悉我的人知道，我能整出个风花雪月的意境，艺术生是敏锐的，一个男孩情不自禁就唱起了“青花瓷”。我拦不住他的，我当然不会拦，我巴不得人人来一段。在我看来，讲解的人能让观者忍不住分享，这状态就对了。有一次讲艺术展，我特别请四位老友参与，事先准备，现场限时讲。这种方式让我一直怀念。大家都能讲，这才是真的美妙。

当然，自创的讲解方式需要馆里认可。一直感恩在中国美术馆的点滴成长，馆方也提供非常大的空间让志愿者自由成长，激发出了更多的可能。所以，我说的小陕娃浆水凉面，分明是伴着这些日子的。日子过去了，面的味道再也回不来。

不过，能在追忆里回忆，已经是很幸福的事了。我寻寻现在的美事，再去寻一碗面，就着美事吃下去。以后就又多了一碗面的回忆。